[颗粒苍]药
苍叶病了。
“咳、咳咳。”
他蜷缩在薄毯里的样子像一只刚结好的茧，颤巍巍的，很不安定。我放下手中还没拧干的毛巾，经过矮脚柜时手仍在空中停留着，打翻了上面的立镜。
“苍叶……”我无所适从地摸摸他的脸颊，又摸了摸他的额头——似乎生病了摸额头才是正确的——不正常的温热感像坏了的手炉。苍叶说，以前没有我缠着他一起睡时，冬天会把它塞在被子下面。
“clear……我……咳咳……”
“没关系吧，苍叶。”我跪在榻榻米上，拉开毯子的一角，带着湿气的异常高温涌出，苍叶却明显地打了个冷颤。
”做什么……“
”我想陪着你。“虽然苍叶一副想要推开我的样子，大概是觉得两个人挤在一床毯子里会很挤，可他的手没有一点力气，轻搭在我肩上，仿佛是在渴求我的怀抱。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，但是现在，连思考再去拿一床被子和那条用来降温的毛巾的余裕也没有。我钻进了被子里。
苍叶的体温比平常高很多。
在我和他这样说了之后，埋在我肩旁的小小脑袋动了动，能感觉到苍叶无声的笑容。苍叶的头发蹭到了我的下颌，有一点痒：“因为生病了的缘故啊。”
“这样啊。我没有想过，苍叶也会发烧……”
“你这家伙……是想说我是笨蛋吗。”
”不是的，“我像含了块黄连一样辩解，后悔的情绪流窜进四肢，手脚感到针扎一般的紧张，”嗯，是因为，我没有这样接触过高热的人，虽然爷爷也生病过，但是情况还是不太一样……也就是说，我没想到苍叶的体温会升高地这样明显……呃，那个，我是想说……“
”好了好了，“苍叶抬起脸，因为姿势的缘故我只能看到他红红的眼睛和湿润的鼻尖，像兔子一样，他将上面的手从我的腋下抽出来，安抚着我僵硬了的面部肌肉，”只是开个玩笑罢了，不要太认真。“他耸起肩膀，似乎是想要亲我，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撑起身体。我向下挪了挪，吻住苍叶干燥的嘴唇，并将他身后的被子掖好。
发烧的人口腔里很热。不过这样的话，亲吻的时候，苍叶的味道会更清晰。我怀中的苍叶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发光体。拥抱的感觉比平常更鲜明，也许是温度的作用，苍叶似乎要将我的胸口都燃烧起来。比起说是接吻，更像是在分享灼人的空气。他贴着我的舌面，像是在借此驱赶热意，缓慢的动作很温柔，很可爱。
我抱紧苍叶。
”唔……“苍叶偏过头，慢慢深吸一口气，小声地说，”不要这样……“
”啊，对不起……“我一定是让他不舒服了。第二次的悔意上涌，苍叶明明在生病，这样的状态下我却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。我立刻松开搂住他后背的双手。
“喂……”苍叶在我完全抽离之前按住了我，“没有说要你松手……”
“嗯？苍叶……”
“是说……你这样子，我会有感觉的……”
苍叶完全不肯看我，我却能够看见他的双眼因湿润而微微泛光。
“我知道了，那我轻轻地，轻轻抱着苍叶，可以吗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因为说想要带我看外面的世界，苍叶和我离开的碧岛，来到了另一片岛屿上。这里的天气比起碧岛要闷热许多，普通人很难快速适应这种气候。梅雨季节下的城市和街道像隔着一层起了雾的玻璃。而连天的梅雨却会消磨人的精力。在一次外出归来后，苍叶像片晒枯了的枫叶一样倒在房间里，病倒了。
带着莲，我背着苍叶找到一家诊所。诊所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，抬头只有纵横的天线，杂乱无章。医生说只是这个时节常见的流感，喝一点药，慢慢调养就好。而苍叶萎靡不振的模样已经持续了三天。虽然这其中天气有很大的错，我却除了担心和担心，其他什么也做不了。
苍叶会向我说抱歉。其实我并不在意。没有苍叶和我一起欣赏的话，外面的景色再美丽，也和碧岛没有一点差别。
当苍叶睡着时，外面已经看不见一点天光了。苍叶从傍晚时便不愿挪动半步，晚饭也没有胃口，一直在昏睡和半梦半醒之间。暮色在他的面容上就像铺展开一幅摄人心魂的画。即使是深夜的现在，只有从门廊中倾泻进的一缕月光的六叠半的房间里，紧闭着双眼的苍叶也依旧令人无法移开视线。
下午点燃的蚊香还剩一小半盛在小猪形状的香炉里，混合着泥炭味的香气说不上有多好闻，苍叶却说有夏天的味道。于是我也变得有点喜欢蚊香的气味了。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