唛壳思

『 拿着你歌书 』





酒石=乙川
子博pswd - safe

吃 - 53/PX/喻黄/BJYX
不拆不逆

[颗粒苍] 药 -2-

---- 接上文

 

 

 

当苍叶睡着时,外面已经看不见一点天光了。苍叶从傍晚时便不愿挪动半步,晚饭也没有胃口,一直在昏睡和半梦半醒之间。暮色在他的面容上就像铺展开一幅摄人心魂的画。即使是深夜的现在,只有从门廊中倾泻进的一缕月光的六叠半的房间里,紧闭着双眼的苍叶也依旧令人无法移开视线。

下午点燃的蚊香还剩一小半盛在小猪形状的香炉里,混合着泥炭味的香气说不上有多好闻,苍叶却说有夏天的味道。于是我也变得有点喜欢蚊香的气味了。

苍叶在沉睡。为了让他的姿势更舒服一些,我调整了环绕着他的手臂,还好没有惊醒他。我的夜视能力比普通人类稍好,所以此刻,苍叶浅紫色的眼睑微微翕动着的样子成了我视界中的全部。似有若无的蚊香味和房间中的尘埃萦绕在我们之间,让无法安眠的我变得想进入苍叶的梦里。人类会梦见什么呢。苍叶的体温略有下降,他的呼吸声也没有前几夜时听起来那样痛苦。我看着他的发梢在辉映着的月光下变得透明,世界像沉入了水中,变得十分寂静。

 

我没有做梦的能力。通常的睡眠模式,只是让身体的大部分技能休眠,而核心的程序仍会低低地运转。苍叶问过我,睡着的时候会不会看到什么。与其说是看到,更像是数据的闪现。人类做梦是为了整理一天中所积累的记忆,而我们睡着时的运算程式是有关机体的持续运行和数据的分类。就后者来看,倒和人类有一些相似。睡眠模式下,运算的结果不会像人类一样,通过大脑的电信号在图像感受层形成对应的画面,只是让它们在存储空间里变得更加有序。不过,我也会感受到除此之外的东西。爷爷说,因为我的核心程式里有着决定我的不同的代码发生了创造性的改变,虽然这样说很可笑,但确实就像人类不定向的基因突变。我有了移情能力。所以我能看到更多alpha们看不到的事物。在梦里——如果这能被称为是梦的话——我所在的地方是无尽的纯白色。就像是有无数盏永不熄灭的白炽灯,或是有无数个熊熊燃烧的恒星,梦里一片透亮,像闪着光的牛奶一般充盈着各个方向。遇见苍叶之前的梦,稍稍有些单调,却并不无聊。我通过数据的分类整理,可以重温其中值得回味的部分,就像人类反复咀嚼自己的记忆。最初的梦里就有爷爷。似乎我是从坏了之后才开始有了做梦的能力。但或许只是我忘记了之前的罢了。房屋外围的铁锈味,杂草的土腥气,雨后挥散不去的潮湿感,阳光在我的眼旁折射出的光彩,玻璃瓶中游走的光线,这些都可以在梦中被一再感受到,每一次都和第一次一样清晰,却都只有数据化的形象和声色,并没有太过具体的画面浮现。正常的人工生命体不会对无机物产生情绪,因为就连他们对有机物的感情有几分是真,几分是公式的外显,他们自己也无意去细细分辨。而我能够从这些寻常见惯了的东西之中找到安心的力量。我喜欢散发着热量的东西。虽然我的身体可以不停运转着以保持恒温——这也是为了是我们更像人类,可这从体内机械产生的温度总和空气中涌动的热度不同。我握着瓶口被敲破了的汽水瓶,太阳的光线照耀着它,无数细小的粒子通过瓶身和其上的泥块跳跃到我的手心,潜入我的胸腔,一股生动的力量缓慢而不断地冒出,像泉水一般浸润着我的全身,连我那常年被隔离着的脸也受到了抚慰。我将瓶子举起对着太阳,看见水母一样的光斑在瓶内的空腔里悄悄移动。

那时候的梦,被纯粹的好奇和满足充斥着。爷爷不允许我外出到太远的地方,不允许我摘下面具,不允许我和人类发生亲密接触,甚至连接触也一并禁止了——不过也没什么关系,一方面我并不太在意,一方面,废墟一样的地方本就荒无人烟。我终日游荡在废墟中,从中搜集着盛有水母的瓶瓶罐罐。坐在废墟上的感觉像是被磁石吸住。我会不自觉地在积满了污垢的垃圾山上度过大半天。那里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,如果我一直这样坐下去,是否也会成为它们中的一员。毕竟,如果我没有运算的能力,充其量也只是一堆井然有序的无机物。这话倒没有悲观的意味,从事实上来说,确实是这样。不过,在过去,没有苍叶的过去,这种想法就只能用悲观来概括了。

爷爷教授于我人类的东西,而情绪,他选择让我自己去体会。我学到的第一种,也是在这段日子里陪伴我最久的情绪,就是恐惧。生命的必然消失让我惶恐。我是被有限生命创造出来的无限可能性的集合体。爷爷曾这样形容我。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好好理解他的意思。睡眠对我而言并不是必要的,因为从根本上来看,这也是东江为了使我们变得更像人类所玩的小把戏之一。数据的整理完全可以放在白天去做,只是日积月累下来会给机体增加一点磨损度。所以最初,我只进行了三天或四天一次的间断睡眠。最后睡着的地方也几乎总是楼梯口。因为我害怕闭上了眼睛的爷爷会再也无法睁开双眼,在晚上探望完爷爷之后,为了及时发现异常,我会靠坐在楼梯转角处,这也是离楼下的爷爷最近的地方。爷爷睡着的样子总是很疲惫,他被东江的精神折磨弄得憔悴不堪,在逼仄的房间一隅,能看见他眼角的皱纹每天都在刀刻般地加深。我长久地跪坐在爷爷的床前,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,一边默默算着他的血压和心率,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安详的脸,看着他搁在床沿的手腕内侧,浮现出轻轻跳动着的静脉,低语着他的生命。

梦的转折从苍叶开始。

苍叶和爷爷都是对我有着重要意义的人。爷爷给予了我生命,而苍叶告诉我,我的生命和他一样,和人类一样,没有任何区别。

究竟是苍叶选择了我,还是我选择了苍叶,已经不重要了。因为从那一天开始,我的梦里开始有了澄澈的温度。旧梦中会散布着白噪音,鸟鸣也是其中一种。白噪会使人心平气和,太多的话也令人困扰。虽然说给苍叶听的话他一定会又羞又恼,但现在,我的梦里全部都是苍叶的声音。我曾经畏惧,连入睡也是一件令我畏惧的事情。梦中的世界太过明亮,和阖眼前的幽暗环境完全不同,更让我为留在黑暗中的爷爷终会离我而去这一事实忧心忡忡。苍叶无疑是助我安眠的引领者。他像是过滤了我的数据中所有的负面资料,梦里,每一次的转移的数据上都残留着苍叶的温暖声音。他像是一种神秘的药,愈合着梦中每一处埋藏着不安的阴影。苍叶曾经对我施加过暴露。这一事实,无论多少次回想起来都几乎让我泫然欲泣。他看见过我那孤独而空旷的莹白世界,在其中种下了希望。这种极强的心理暗示感褪去了我所有的顾虑。

“你有一颗心。”

我有一颗心。

不从事实上计较究竟如何,在和苍叶度过的每一分,每一秒,我能清楚感觉到,有巨大的暗流从体内某处溢出,那悬浮着的泡沫像阳光下的玻璃瓶中漂流的水母一般美丽。

“唔,clear……”

苍叶呢喃着动了动身体,我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,这一次喝过的新药似乎开始见效了。

“我在。”

苍叶像是梦见了什么,偏偏头,停留在那个我不知道的世界里没有醒来。

蚊香终于烧完了,角落中的橙色火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。

明天醒来的时候,苍叶就会好很多了。

这样开心地想着,我也合上了眼睛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也许是TBC 也许是end 

 

 
标签: DMMd clear
上一篇 下一篇
评论
热度(9)
©唛壳思 | Powered by LOFTER